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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4年04月27日 星期六

【特稿】冒犯者张旭豪

摘要 饿了么CEO张旭豪轻声“哎哟”了一下,坐了下去。他身材魁梧,椅子小。有人问他椅子低不。“不低。” 收购百度外卖后,公司明年刚好10周年。在中国互联网版图里,饿了么处于什么地位呢? “没啥地位,没地位,继续努...

饿了么CEO张旭豪轻声“哎哟”了一下,坐了下去。他身材魁梧,椅子小。有人问他椅子低不。“不低。”

收购百度外卖后,公司明年刚好10周年。在中国互联网版图里,饿了么处于什么地位呢?

“没啥地位,没地位,继续努力吧。”张旭豪说完,周围有人笑。

“真的没地位吗?”我问。

“没啥地位。”“我们的采访是有标准的,低于某些估值的老板是不做采访的。”我只想暗示他,饿了么估值已经超过60亿美元了。

“其实有很多时候把这个东西标签化了,一旦标签化以后就没劲。那你说,你这个社会为什么媒体关心明星不关心科学家呢?就是因为你年薪少,商业价值低,你就不关心?胡扯淡,这跟你一样的,你说划一条线,估值高于多少的我关心,估值低于多少(的不关心),你没关心科技企业的本质啊。”

采访进行到一半时,我听到他较大的呼吸声。这是一个在采访、开会时都能打瞌睡的家伙。创业累,他缺觉,深度睡眠时间很少。有段时间,他开车半小时就会犯困。车停路边,补个觉后再上路。从见到他的第一分钟起,我就开始担心自己的提问会让他睡着。所以我问他,这次采访有没有想打瞌睡。

张旭豪说我还是做了一些功课。“他都没看到过我的稿子……有一些人他妈的什么东西,那我当然睡着啊。”他拿面试的人举例,“他没观点,谈的都是泛泛而谈的东西。我面试,包括沟通,不需要听泛泛而谈的东西,我要听到你的观点,你的细节,对吧。这个很重要。”

我们谈到一句名言的出处,我说不知道是何人所说。他说:“所以现在可能媒体视野都差。”

别误会,整个访谈气氛很融洽,笑声很多。只是随着交谈的深入,张旭豪开始表露他的部分本性而已。在媒体面前,他谈论媒体,也绝非故意挖苦之语,他只是坦率地表达他的看法,虽然他的坦率程度让人吃惊。

他有一副大嗓门,如果不是受鼻炎的影响,声音肯定会更加洪亮。纠正我的讲话,阐述观点以及说到关键之处时,他不仅会提高一个音调,还会偶尔口吃。口吃更像是一种强调。有时,会从他嘴里蹦出“他妈的”。几乎每一句话,他都有手势,或用手指着前方,或摊开手掌挥动手臂。

他说话有一种让人很难插嘴的气势。他说,“一旦一个人有气势的说话后你就不敢说了,反而是你的信念不够”,“你要来challenge,但前提是带有比较强的逻辑。”公司高管曾想给他请一个置装顾问,那顾问来到办公室后指着一个陌生人说,那是你们CEO吧,看气场就不一样。当然了,他说自己不需要顾问。

他不想聊跟死对头美团外卖2014年的那场战役。“这都已经过去式了,跟美团的战争都已经是几几年的事儿了?”

我试着challenge了一下:“这场战役是个坎儿,你过不去可能走不到今天,就想了解下,你是如何激发团队斗志的。”

张旭豪说:“我觉得这种东西不是核心。就是说,今天你写的稿子明天有人跟你说,你这个稿子是个垃圾。然后你回头再去反复打磨,把这个东西写好?你说这个需要激发吗?这就是你的DNA,如果你今天想成为一个在你这个行业里面牛的人,你必须,你生来就应该是这样,这怎么还需要去激发呢?”

接着他又补充说,“就你招的人一定要有要性。”这是我第一次听到“要性”这个词,他的解释是,有追求,不甘平庸。后来我在百度上搜索“要性”,发现只有三个网页且都是网友提问——做销售要有要性,这个“要性”是什么意思?

2014年初,饿了么进入12个城市,日订单量达到10万。张旭豪后来后悔的一件事情就是借公关通道把订单数给公布了。那年,美团外卖、阿里的淘点点以及百度外卖进入市场。淘点点进来时,团队很紧张,但饿了么的市场团队调查发现,它并非真正的威胁。

真正的威胁是美团外卖。上半年,双方你追我赶。饿了么发现双方进入的城市数量差不多持平,大概是60个城市。但到8月份,饿了么获取的一份竞争对手报告显示,美团在高校市场的份额已经跟饿了么接近。高校是饿了么起家,壮大的根据地。晚上10点,有人将这份报告发到公司高管群,张旭豪召集大家晚上12点去他办公室开会。

“我们去一个学校,(美团)它去一个学校,它去一个学校,我们去一个学校。所以双方都在横向的战略布局上去拼的话,有一个事情刹不住车,叫做补贴。”饿了么资深副总裁罗宇龙回忆说。

在接下来几天里,张旭豪就在办公室里跟一线的近百个城市经理们进行视频通话,咆哮着布置任务。

“那段时间,从早到晚,你在门口就听到他在拍桌子,市场份额!市场份额!市场份额!这样喊。”罗宇龙模仿张旭豪,拍着桌子,提高音调。他说,张旭豪这么做是为了感染员工,让“整个团队能够感受到市场份额的重要性,在这场战斗当中应该透露出凶狠跟锐利”。

饿了么联合创始人兼COO康嘉说,张旭豪就补贴怎么花的问题,常常过了晚上十二点还把城市经理拉到线上开会。当然,说话时还要拍着桌子的。但康嘉发现他心很细,“他认为是重点的,他会做得很细,追进得很细,什么意思呢?你要预演那个场景,比如你针对代理商的政策下去之后,你要想像接下来的场景是什么样子,然后你的预案全部都要做到位”。

那时候,饿了么联合创始人、资深副总裁汪渊也听到张旭豪的喊叫。

但听得多了,汪渊就总结出张旭豪的压力传导术了。“就三板斧,上来先套近乎,就说好久不见,最近状态不错,这是第一把斧。在聊的过程中抓住对方的一个小漏洞,然后穷追猛打,说这个地方怎么能犯这个错误,这不是傻逼吗,就穷追猛打,打压一番,骂一番,这是第二把斧。第三把斧是再给他鼓励一番,还是要好好加油,虽然有这么多的问题,其实大家做得还是不错的,往下继续干。”

从这点来看,创业的张旭豪跟初中时的张旭豪没多少区别。古惑仔电影流行时,他染过黄头发。他曾顶着一头黄毛,帮经商的老爸要过债。饿了么B轮投资方,经纬创投的创始合伙人张颖第一次见他时觉得奇怪,“一上来跟我说‘我很成熟,我有丰富的社会经验,我帮我老爸讨账’”。

张颖问他,讨债有什么经验?张旭豪答:要恩威并重,不能使用暴力。巨头入场后,张颖对他说,巨头来了,说明你已经到了风口了。然后,害怕被风口吹跑的张旭豪用了当年的讨债方式鼓舞士气。

但创业跟讨债不一样。讨债不用暴力,饿了么跟美团外卖的一线人员发生了肢体冲突。讨债有成功,也有失败,但饿了么马上10岁,越活越大,它估值超过60亿美元,中国有7亿移动互联网用户,3个人里就有1个是它的用户。

还有一点值得注意。这几年中国炙手可热的独角兽老板里,从大学里出来的创业明星,也就三个。

戴威,1991年出生,大学期间创办了ofo,目前正在单车市场上跟对手激战。从媒体的资料来看,这位做过学生会主席,如今还是ofo党委书记的年轻人,表现得规规矩矩。

汪滔,1980年出生,大学期间创办大疆科技,目前在无人机市场称雄。这是一位敢于发表观点的人。他对一帮女性企业家说,那些被当成神的人level也不高,“这个世界太笨了”,“笨得不可思议”。他不喜欢毕加索,“99%的人不敢直说他的画丑,是因为皇帝的新衣的心态”。他炮轰世人对孔子的崇拜,说这是缺乏思维能力。他还把世人分为两类,一种是笨人和聪明人;一种是好人和坏人。聪明是追求事物本质的能力。而笨,则是指难以把握事物本质,容易为一些表象所蒙蔽,比如喜欢看朋友圈鸡汤,好人和坏人的概念比较简单,好人追求双赢,坏人是损人利己。

张旭豪,1985年出生,大学期间创办饿了么。这也是一位敢于表达犀利观点的人(他已经在我面前表示过对媒体的看法了)。他曾在内部讲话上提到“上海人太安逸了,一直出不了伟大公司”。他本人就是上海人。这话出来后,还有人发文抵制饿了么。但他只是为了铺垫下边这句:至少饿了么要在上海成为一家标杆性企业。

今年夏天,美团CEO王兴点评自己的股东阿里“可以做得更有底线一点”,接着,张旭豪对王兴的评价开始在互联网上流传。他说:“我认为,格局高的人不应该那样谈论自己的股东,不要觉得引经据典格局就高,我们不是书呆子和大学教授,我们创业者和开拓者,不需要把一件事情用古代的方法说一遍。回答问题不是类比,创业不是copy。”阿里巴巴是饿了么的第一大股东。更早之前,他还说:“今天我们看到美团也好什么也好,其实美团的策略我们看得很清楚,更多的是跟进策略,从各个行业都是跟进,从它以前做校内网啊,这个就是深度的复制。”

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在挤兑王兴。不过从媒体报道来看,王兴没有做出什么回应。

采访现场,我问他夏天评价王兴的事儿。他说,当时有人问,他就把想法说了。“你觉得背后说别人,你朋友的缺点或者是什么的,你觉得格局特别高吗?对吧。我觉得就是一个常识问题,我觉得不需要讨论,我觉得可能王兴当时也带有一定的情绪化,这也是能理解的。”

王兴喜欢读书,“下半场”理论就是经他发扬光大的。张旭豪自称“不太看书”。去年张旭豪首次做直播,跟网友互动时说,这些都是我最近在读的书,对创业者很有帮助。眼尖的网友问,为什么有的书的包装膜还没撕?

上学时,需要死记硬背的东西都他都背不了。“背一百遍可能也背不出来,但是你让我逻辑推理,我是推得出来的,我是记逻辑”。一位高管对我说,张旭豪在一次高管聚餐时,玩逢7过的游戏(逢7或7的倍数就要喊过),他不仅没败过,最后表演起绝活:100个数以内,他开始玩逢3过,从100开始,倒着念,没出一次错。后来某次过年聚餐,张旭豪提议,想赢取年终的奖品,要玩逢7过游戏,靠智力赢取。

罗宇龙说,向张旭豪汇报工作,“你讲的不是本质问题,基本上被他点到本质问题就打回去了,而且他讲话也比较犀利和直白”,会议中的张旭豪会毫不情面地批评人,“你就是垃圾,你这个东西水平不行,然后会做一些自嘲。这种批评,直指一些非常非常让人难堪的问题”。

张旭豪讨厌说话绕弯子。汪渊说,这是他作为CEO的策略。时间很紧,他比较忙,都来废话,时间怎么够?那他采取的策略就是“简单粗暴”,“大家都知道沟通上简单粗暴,就行了”。

张旭豪很反感下属汇报工作时用“您好”,“对不起”,“不好意思”这些职场专用词汇。他不喜欢毕恭毕敬的人:“毕恭毕敬肯定不是人才,因为他只要有价值,为什么要跟你毕恭毕敬呢?他毕恭毕敬肯定就是他感觉他自己底气还不足,要通过平时跟你的热络来找到地位。一旦毕恭毕敬,我开始对这个人警惕了,特别是高管,年薪超过100万的高管,对我还是毕恭毕敬,我觉得肯定有问题,所以我会观察他。”

张旭豪对我说:“我觉得捧杀很吓人的。我也知道我这个采访,你可能赞成的居多。但我这会儿有点怕的,那我知道,我也不一定对啊。只有不断地探讨,才能出来真正的实质。我的工作就是要抓住本质,发现真理,所以说我们公司叫拉扎斯。”

饿了么隶属于拉扎斯网络科技(上海)有限公司。拉扎斯来自梵文,它的意思是激情和信仰,张旭豪取这个名字的目的是,“有了信仰和激情,最终能掌握真理”。

2007年,张旭豪和康嘉成为上海交大建筑节能硕士专业同窗。张旭豪当时没啥生活目标,没事就跟康嘉打《实况足球》游戏。

交大闵行校区的风貌,用张旭豪的话来讲是,“那个地方鸟不拉屎,没东西玩。”他看到同学都用电脑观看校园内网里的免费视频,实在无聊也想买一台电脑玩玩。买什么电脑呢?他觉得既然普通电脑没碰过,还不如用一个大家都不会的,于是就买了个苹果电脑。

苹果电脑因为系统问题,“很多中国插件都没有的,你看个电影要弄很多附件,什么解码、解析。”那个时候他每天研究电脑14、15个小时,花了一年才熟悉了苹果电脑。慢慢地,他对电脑和互联网有了感觉。然后他又看了部讲述比尔·盖茨和乔布斯的电影《硅谷海盗》。他向康嘉分享观影心得:“过去我对商业的感觉是价值的搬运工,但是看了硅谷的电影以后,就感觉是价值的创造者,我创造了一个东西出来,我能改变世界,并且不要很多钱我就能改变世界。”

两人由此萌发了创业的想法。他们首先想到的是与节能专业相关的项目。康嘉把北京、上海的公司考察一遍后发现,这行业本质上是“新瓶装旧酒”,还是靠人脉和所谓的背景运作。有天晚上,两人玩完游戏,饥肠辘辘,平时叫外卖的册子找不到了。他们来了灵感,可不可以做一个网站,解决外卖的问题?

汪渊第一次见张旭豪是在2008年暑假。那时他在上海交大读生命科学本科,即将升大四。他喜欢研究计算机,就泡在一个BBS里。有天他看到一个帖子,大意是寻找一个同学做一个订餐的网站,于是就接下这个活儿,挣点儿生活费。

张旭豪来到他的寝室。两人开始谈价。汪报价1000块,张说只能600。网站大概做了两周,工作量比较大,张旭豪又补了他400块。张旭豪给他的感觉是个很帅的瘦子,像个销售,外向。

汪渊当时对饿了么的观察是,“相当于人力贩子的生意,就是组了一个配送队。”后来,诸多关于饿了么的报道里总会出现的一个细节是:张旭豪和康嘉两人冬天骑着摩托车去送餐,脚上都是冻疮。

2009年,汪渊正式加入饿了么,负责技术。他没想太多。那时,他总看到张旭豪去参加各种创业比赛,“每一次都能拿第一名,这个10万,那个15万,合计五六十万”。在台上,张旭豪说,他要做餐饮界的淘宝,给餐厅提供一套服务,提升餐厅的效率。

上一年刚创业时,张旭豪采取的是重模式,自己买摩托车去配送。参加创业比赛时,他的思路转向平台模式,停止自营。因为他发现外卖市场巨大,难点在于如何让用户找到餐厅,如何及时反馈订单。几年后,张旭豪又发现物流的价值,配送又成为他们的主要工作,当然这是后话。

也就是在创业后,康嘉才明白张旭豪这个室友平时聊天、吹牛内容中的价值。张旭豪跟他聊王石、牟其中、严介和以及上海的“股神”刘益谦,还跟他讲房地产的证券市场化等等。“反正很多都是我没怎么听过的东西”。康嘉说。

张旭豪出生在商业世家。祖父张韶华,民国时期是上海滩的纽扣大王,父亲张志平也从商。张旭豪打小从电视机里看到的都是财经频道里的东西。中国有头有脸的企业家在媒体上说过的话他都听过。

为什么不换个动画片看呢?张旭豪说,家里人炒股票,财经台一直放着,他也懒得换台,“马云说的话,可能十年前也说过这个话,都听过,都听过,所有的财经节目,头脑风暴、创志,以前那个什么赢在中国,乱七八糟的,一堆东西,整天就在那里听,做作业也在那里听。”

康嘉说:“我觉得他带给我很好的商业启蒙,在这方面肯定是大哥,是他一直带着我。”

张旭豪考了个证券资格证,帮康嘉炒股。张旭豪说:“他当时第一桶金是我帮他赚的,所以他蛮信任我的。”

张旭豪炒股能力不及他母亲。“我妈盘感比我好。”他举例形容“盘感”——今天你逛三个超市,你能告诉我哪家牛奶最便宜,哪家的豆腐最便宜吗?

早期,张旭豪希望将市场覆盖到上海的白领、住宅市场。他带几个人去谈商户,每谈完一段路上的餐厅,就在谷歌地图上做上标记。花了三个月,他将上海的三万家餐厅电子化。但是发了传单后,订单还是太少。“我们这个团队就很颓废,有段时间就很懒,感觉就好像找不到方向。”考虑到资源不够,他就将目标锁定在闵行大学校区。

饿了么遇到的第一个竞争对手叫小叶子当家。对手有钱,覆盖校区周边诸多商户,还搞补贴,送用户荷包蛋或者一杯可乐。饿了么也开始做补贴,送冰红茶,送荷包蛋。但是对方注册资金100万,还是开着轿车做配送,它持续用补贴进行对抗,饿了么需要找到办法。

张旭豪制定了一条不成文的规定,谈合作时一定要找餐厅老板谈话,谈到对方不想见到他为止。最早的一批商户有几家是他跑了五六十次才签下来。有一次他为了做商户访谈,就陪着对方去洗脚。对方说,接单是个问题,有时候会漏单,不方便记下来。

饿了么便推出了面向商家的Napos系统。入驻饿了么的商家装上Napos系统之后,可以通过这套软件高效地管理订单,但前提是要有一台电脑。张旭豪就说服商家去安装电脑。他有两个说服策略:安装电脑后,他会定期拷贝电影给商户;他去二手市场去组装电脑,将硬件成本控制在1500块钱左右,然后推销给商家。

除此之外,他摒弃了同行采取的提成制,而是向商户收取一笔固定的服务费。这个方法将餐厅与饿了么绑定在一起。后来,饿了么A轮投资方金沙江创投的创始合伙人朱啸虎第一次跟张旭豪见面时,问:你从每笔交易中抽成吗,因为餐饮老板很在乎被抽成,如果抽成,他会和用户说,你下次不要从平台下单了,你打电话下单,我多送你一个茶叶蛋,这时候就很容易飞单。张旭豪说,现在不能抽成,因为规模太小,我估计一年能给店里带去多少业务,算一个比例收年费,这是合理的,用户黏性会很强,餐厅老板也会主动推销这个平台。

朱啸虎觉得他身上有一种天生的商业敏感性。Napos系统和年费制确实让他们吃掉了上海交大周边不少市场份额,顺带打垮了小叶子当家。

罗宇龙第一次见到张旭豪时,张旭豪跟他谈话的主要内容之一就是Napos系统。“饿了么做这个系统呢,不用点确认,反正就是一个小小的技巧,然后用户下单之后,它就自动打印订单出来。哇,就这个功能,他就跟我描述了一个小时。跨时代的技术,改变人的技术,我们的技术储备多牛逼,你看看,这是用户体验,这是未来。”罗宇龙说。

他说,这项技术实际上是汪渊过年没回家,加班加点一个人完成的。“就这一个技术,给我描述这个公司技术牛呀,就这种感觉”,“他卖梦想还是有一定的感染力”。“他说,张旭豪的偶像是乔布斯,“忠实到乔布斯每个演讲,每次发布会,每本书,每次发言他都会看,而且不断地去想。”

罗宇龙、汪渊都比张旭豪小三岁,是两个学弟。在上交大,罗宇龙读的是计算机实验班。认真学习一年后,他发现自己很努力也只能拿个中等成绩,然后就去搞学生社团并当了主席,但因为跟学校发生了一些理念冲突,就辞职了。他是饿了么的用户,觉得产品不错就给康嘉发邮件希望加入公司。

双方聊完后,互相没看上,但邮件一直有联系。罗宇龙后来到北京的微软亚洲研究院实习,打着微软的旗帜,找创业者聊天,聊完之后一个核心感受是,“我靠,好像创业这个事情太好玩了,不管它挣钱不挣钱,感觉每天像打了鸡血一样,好像能改变世界,不知道改变啥东西,不知道。但我觉得这事儿很好玩。”

大概是在2011年春天,罗宇龙加入了饿了么,实习一段时间后,成为007号员工,工资每月3000块。其实他并非是第七个加入,而是之前的人都走了一波。“团队比较凄凉,一批跟着这个团队的人到了毕业的年龄,交大毕业生选择比较多,所以不少人看不到未来,走了。”

康嘉是榆林人,那里很多人挖煤都发了财。2011春节,张旭豪跟着他去考察,外卖行情不好,他就想试试煤炭产业。结果发现,要挖煤买矿钱不够,只能搞运煤。想想运煤和运外卖差不多,又回到上海了。

罗宇龙最开始跟着汪渊干,“汪渊发现这小子不适合做产品,虽然是搞计算机出身的,但是比较折腾,然后也做不了产品。”罗宇龙说,团队人少,他就开始补位。招人、客服、行政,乱七八糟的事情都做。“所以对我来讲,好像折腾到这几年找到方向了。未来是不是所谓的风口和大的方向,那个时候没这个概念。”

汪渊当时毕业一年,回家还找家里要钱。他觉得活得太失败,无地自容。但他选择留在公司的理由是,“我们觉得交大这个地方做得不错的”,“把交大这样的点变成一千个……还是还想看看最后,觉得还是想看最后。”

张旭豪很小的时候,经商的父亲就开始让他在家里数钱。父亲想让儿子对钱有正确的认识:要学会用钱,再学会赚钱。家里还成立了扫墓基金,张旭豪扫墓的花费,比如油钱、饭钱父亲抠得都很细。读研究生那会儿,父亲一次性给他几万块当做上学生活费,说,生活费都给你了,你以后别找我要了。父亲想让儿子学会自控和管理钱。拿到这笔钱后,张旭豪就去炒股了。

当然,生活费中的一部分钱连同康嘉等人凑的钱成了创业的启动基金。再后来,他不断地找钱,到校园周边的理发厅和别克4S店拉广告,又去参加创业大赛拿奖金。后来,他拿到一笔巨款——2011年金沙江创投的100万美元A轮融资。汪渊说,从那年开始媒体开始关注到饿了么,公司开始扩大市场。次年它又先后拿到两笔融资,轻松地在扩张的地盘插上胜利的旗帜。

回头看,饿了么的关键节点发生在2014年。巨头进入,带动了外卖市场的发展速度,这刺激了张旭豪的斗志和步调。移动互联网的流行、移动支付市场的发展让饿了么找到了快速扩张的可能性。举个例子,以前,饿了么需要说服商家去安装电脑,装网线,但有了手机后,就降低了商户准入的门槛。经纬中国合伙人人丛真后来接受采访说:“饿了么的关键时刻,进入北京市场算一个,在移动端发力算一个,这两个加起来的重要性都比不上美团加入战局。”

另外,张旭豪在2014年春天就敲定了大众点评D轮8000万美元融资。这笔钱,在他形容为“核战”的竞争环境中,是至关重要的粮草弹药。当然,这种战争的残酷性,比起当年跟小叶子当家一个鸡蛋、一瓶饮料的你来我往要粗暴得多了。

还是在2010年的时候,汪渊激动对团队大喊:王兴又回来创业了。那时候,他们对创业明星王兴所做的美团团购了解不多。等到2014年,汪渊说:“这个对手不一样,它的杀气和技术,以前的任何对手都不能跟它比。”

就在张旭豪拍着桌子,借助吼叫,跟一线人员传达压力之后的9月份,饿了么开始了迅速扩张。

“为了对抗和咬死美团,我们业务上发展很迅速。整个公司的人数从200人直接升到了2000个人,就一个月。业务量涨10倍,从10万单变成100万单,也发生在一个月内,就是九月份达成的。”汪渊说。

罗宇龙当时去置办OA办公系统。对方问,买多少?他咬牙想了想,要不多一点,1500个账号吧。“在2014年年底的时候我们是5000个人,你想当时的预期跟实际上的差异。而且那个时候还有个大的变化是说,我们扩张的同时,美团迅速跟进,百度没有那么快。”

那时候汪渊是饿了么的CTO。饿了么的服务器经常崩溃、宕机。一波市场推广,用户进来,宕机,用户就跑到美团外卖。“这在战场就应该杀头”,汪渊说,“就是自己的问题,我不会跟他(张旭豪)吵”。罗宇龙说,那不叫争吵,那就是批评,“当时饿了么叫宕了么。” 

不知道当时张旭豪发火时是什么样子。 

罗宇龙当时在一个名叫“发改委”的机构。这是当年由张旭豪牵头成立的部门,张旭豪、康嘉等人加入,以解决公司扩张中出现的的各种管理问题。 

罗宇龙用了两个例子来证明发改委的作用。 

“那时候基本上的上传下达我们做得并不好。比如说像五千个人,我要给五千个人员传达一个信息。都没有一个相对完善的渠道,你是通过邮箱,还是通过微信群,还是通过什么?没有,非常混乱。” 

“再比如说,最困难的时候,这些人我们派都派出去了,实际上财务制度都没跟上。什么都没说,就说明天你要在广东出现。也没跟这个兄弟说,你到了之后,你怎么租房子,怎么住。没说,都没说,都是靠自己解决。然后也没说备用金制度,报销的时候钱不够了怎么办?这些基础的设施支撑都没有,培训制度也没有。原来支撑小规模的职能部门我们都有,但支撑这么大规模的职能和业务部门都没有。” 

发改委牵头成立了培训的组织。饿了么将那些一线人员拉到上海,培训三天,这些人里还有一部分是大学实习生。“培训三天后,好,你们去当市场经理。”康嘉说。 

康嘉拟定了32字方法论——用户中心,数据支撑;执行优先,定位重点;激发狼性,勤于沟通;结果导向,战场复盘。为了让市场经理记住这32字,饿了么还做了一套利于背诵的手势。

这些人还要体验一下张旭豪喜欢的一项运动,拳击。这是张旭豪本人的意见。几个人的鼻梁和眼眶都打出了血。罗宇龙说:“就是让你看,这就是真实的残酷的一线,商业斗争跟拳击斗争是一样的。” 

双方地推人员也发生了肢体冲突。康嘉的一段内部培训视频在网上流传。“你们把人打了,公司包你没事。”康嘉在视频里说。有人指责饿了么是黑社会。康嘉在微博上回应说,这是断章取义。在一条微博中,他附带了一张经过PS的上半身裸照,胸前留着几道刀砍的伤疤,看起来像个古惑仔。这条消息还特意@了美团CEO王兴。

我问康嘉视频的事情。康嘉说,那是因为一次比较大的冲突,“三四个人被他们三十多个人给打了”。他不知道视频是怎么泄露的。“说那句话,是让大家不要害怕,你害怕了我们怎么去开城市。” 

康嘉带着眼镜,留着平头,看起来很斯文。讲这段往事前,他说了句抱歉,站了起来。今年早些时候,他生了一场病,身体不能久坐,最近在坚持跑步,锻炼身体。 

罗宇龙形容他在2014年的工作是“一边开飞机,一边造飞机”。“我们跟竞争对手打的时候,是别人在追赶我们”,“但实际上,在团队的管理、组织能力的搭建这些事情上,我们是追赶者”。 

他说,看资料、图书,找外部人聊,跟公司引进的人才聊,是学习管理的重要方式。“当然最后你要去悟,这个知识是全方面多方位的。”投资方大众点评就是他们的一个学习对象。大众点评给饿了么分享了跟美团的斗争经验:美团较早在三四线城市发力并建立起壁垒,大众点评很难做出有效突破。所以,这启发饿了么非常快速地做出扩张的决策。 

康嘉说,需要进化,当然进化的手段也是看书,学习,找人聊。他喜欢看书,桌前躺着写谷歌的一本书,正在翻看的一本书是世界知名对冲基金创始人所著的新书《原则》。书他是从淘宝买的,还没有正式在中国出版。 

张旭豪当然也是类似的答案。他不断去学习知名互联网公司的优点。后来他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,他研究过美团的打法,“他凭什么在千团大战赢下来,就是内部在数据化、量化和以结果为导向做得好。我不觉得饿了么有多大的劣势。” 

2014这场战役中,张旭豪学到了两点,其一,二三线城市的发展很快,“很多时候大家对于它的价值跟认知还不是那么的充分。”其二,团队管理如何体系化,“大团队的管理,这里面有很多科学的、系统性的东西你是需要去学习”。 

但张旭豪强调:“永远不是怕管理跟不上,怕的是你业务不增长,业务是原动力。很多时候管理很好又怎么样呢,诺基亚管理得特别好,但是这个时代没抓住啊,你的业务没跟上……当然我并不是说管理不重要。这里面大家要把它分清楚,一定是业务为先,业务先行,打破管理边界,然后管理要匹配,形成平衡,这个时候效率最高。维持到一个阶段,再打破这个平衡,这是一个热力学的理论,就是打破平衡,再到平衡这样的过程。

图片由饿了么提供

换句话说,飞机必须往前跑,一架跌落的飞机,让乘客听话地系上安全带,也只是死路一条。 

根据易观的数据,2014年,饿了么以30.58%的市场份额位居第一,发展才一年多的美团外卖则以27.61%的份额排名第二。此后,双方的市场份额一直咬得很紧。 

那年年会,张旭豪哭了,很多人也哭了。 

这三年来,张旭豪变了么? 

罗宇龙说,他起码有两种变化。“我们现在有很多老同志,我指的老同志,打引号,就是年龄比较大的同志。他会照顾他们的感受,虽然会把问题指出来,但说话的方式上会有所顾忌。” 

另外一个变化是,他之前会把控一些产品设计的颜色以及办公室装修的风格,“现在他没有精力去管这些事情,更多的是对于人的关注,授权之后对于人的关注。对于团队、组织的文化关注得更多一些”。 

“2016年就是团队大了以后,你会有一些无力感。”张旭豪说。 

团队壮大后,他需要想办法将价值观传递给15000名员工。2016年,饿了么被央视3.15点名。3.15几个月后,张旭豪带着高管,到9个城市去宣讲企业文化。 

“我们要反思自己的价值观跟文化。”张旭豪补充说:“关键是我们背后为什么会这样,我们以前是不是把这个东西当成那么重要的事儿?”

“以前没有把它当成特别重要的事儿?”我问。 

“当然,反之也不会出这个事儿。” 

在今年4月饿了么的年会上,张旭豪说,“在过去9年时间里,很多城市、地区的发展已经走过了0到1的过程,我们的市场人员也拥有了很多权力,但在另一方面,对于一线的服务意识,对于我们之前的创业初心,反而有所淡忘。”今年上半年,饿了么廉正部开始大规模排查各地出现的问题。 

在张旭豪眼里,创业分为三个阶段。第一个阶段是结果导向,拿到结果。第二个阶段是既看过程,又看结果。第三个阶段是使命感驱动员工自下而上做事。 

而饿了么正在第二个阶段徘徊。换句话说,饿了么希望不要为了KPI做出伤害用户和商户价值的事情。 

“打仗的过程当中,我会关心你,晨会怎么开,晚会怎么开,复盘会怎么开,培训怎么弄。我不是光看你业务结果,我要看你支撑这些业务结果的这些管理过程是不是做到位了。”他说这就像带孩子,要去训练下属,“作为管理者来说要以身作则,要劳心劳力,要用心用力。你可能会觉得这个人怎么(这样),但你不能放弃,同时选人招人也特别重要。” 

康嘉用乔布斯石头的故事形容企业文化。那是乔布斯在1995年的一段访谈。一位80多岁的老人把一堆粗糙的石头放进了磨石机,机器发出了噪音,第二天,乔布斯看到了光滑的石头。乔布斯说,这和团队很像,相互碰撞,想法得到打磨,最后出来光滑、漂亮的石头。 

“其实团队这种碰撞、协同,实际上这也是个文化。”康嘉继续说,“有些团队总是说,我们要开放,但在实行的时候不让人家说话,又不让争论。一言堂。” 

在他看来,好公司一定是非常开放的,“他从内心来讲真的是开放的,他是不怕被否定的,你知道吗?如果说你的团队成员害怕被否定,那这家公司不可能水平很高。所以我们出来一个方案,基本上大家拍(砖),如果不拍,没人拍,感觉不放心,哪儿都不放心。……当然还要有一种很正直的文化,就是对事不对人。我跟你说,我们现在开会不光是骂,mark(张旭豪英文名),我们几个leader,经常吵啊。” 

康嘉说,一般情况下,张旭豪是争吵得最凶的那个。“CEO基本上决定这个公司的很多东西。”“东西”,指得是公司的气质、文化。 

8月,饿了么正式收购百度外卖并将其作为自己独立运营的全资子公司。战争还在继续。张旭豪曾在多个场合表达过他的两点看法。其一,外卖市场的渗透率不到5%,市场还在增长当中。其二,“外卖业务的延展性很强,可以连接万物,是一个即时的电子商务平台”。用户不仅可以点外卖,也可以买电灯泡,买药品,等等。 

当然,王兴也觉得战争还未结束。据易观发布的2017第三季度外卖市场报告显示,饿了么+百度外卖的市场交易份额占比达48.8%,而美团外卖以43.1%的占比紧随其后。另外,王兴近期还拿到了新一轮40亿美元融资。 

张旭豪当下的目标是,在30分钟内将更丰富的产品送到用户手中。而这背后的两项支撑要素,便是品类和物流。 

康嘉现在主要负责的就是物流。但这已经不是他创业之初骑着摩托车送餐那样简单了。他需要去探索提升运力的办法和模式。他举了一个稍显夸张的例子来定义他的工作:北京上地的用户如何能够点一份国贸附近火锅店的美食?上地与国贸相距30公里,目前外卖定位的餐馆也在用户周边几公里范围内。 

罗宇龙所在的发改委仅存一年就解散了,拳击课也早就取消了。他现在是饿了么新餐饮事业部的老大,主要跟餐饮企业打交道,探索更工业化,更高效的美食生产方式。 

汪渊现在负责的是平台研发,更侧重用户运营,比如会员管理和红包发放。2014年缓解宕机问题,他觉得只是维持住了局面,就建议从外部引进CTO。2015年,携程的张雪峰被引进来当CTO。而随着饿了么名气的增长,几个70后陆续空降到饿了么做高管。 

经过几轮调整后,饿了么现在有交易平台事业部、物流事业部、新零售事业部、新餐饮事业部。这几块业务的核心就是服务Make Everything 30’战略。 

“一切上门的服务,Everything,30分钟到你家。这是我们的边界。所以说,我们不会很宽泛地说什么让人活得更好,什么吃得更好,这个我觉得有点过于宽泛,我们就是让你更便捷,30分钟到你家,Everything,30分钟到你家。”张旭豪说。

“吃得更好,活得更好”正是王兴对外宣传的企业使命。今年夏天,王兴的“边界”引起了广泛讨论。王兴做团购、外卖、打车、甚至是共享充电宝,有人怀疑,他的连接是不是太多了。 

康嘉分析了美团。他说:“他的这种做法并没有证明真的是一个好的做法,你只能说阶段性他没有失败,但是你不能说美团成功。” 

他还说,“美团多元是多元,但包括它的投资人也承认,世界历史上好像还没有美团这样的一个标本”,“世界历史上多元化公司做得好的,你会发现他都有自己的根据地。什么叫根据地呢?要么他是通过垄断获取这个市场里面大多数的利润,要么是他有很强的创新能力,“但是你去看美团他不是这样的,美团实际上是没有根据地的。” 

康嘉强调聚焦作用,“尤其是当你(美团)多线作战,你还有很多问题的时候,你忽然有一天会发现饿了么在某一些方面已经非常领先,甚至威胁到你整体的格局的时候,你那个时候再去积聚资源没有那么容易了。” 

也有人分析说,这并非是美团外卖与饿了么的竞争,而是美团与阿里巴巴的竞争。2017年4月,阿里巴巴和蚂蚁金服进一步增持饿了么,总投资金额为4亿美元。此次投资完成后,阿里系对饿了么的持股比例为32.94%,取代饿了么管理团队,成为最大股东。上一年,阿里巴巴和蚂蚁金服一起向饿了么投资了12.5亿美元。阿里就兼并百度外卖这项交易,还向饿了么提供了融资支持。 

今年6月,有媒体问及“与阿里巴巴糟糕的关系,会给美团带来什么影响”时,王兴说:“会面临更大的竞争压力,比如外卖,阿里为了给我们制造麻烦,不惜代价扶持饿了么,他们一年花了十亿美元。” 

在火并时,王兴和张旭豪有过交流。媒体报道称,张旭豪和王兴有过几次碰面,张旭豪说,“当时我希望美团把外卖业务并给饿了么,我们来主导整个到家的服务。”两人商量过很多方案,但张旭豪的底线是“饿了么整个平台独立运作”,后因“理论上存在差异”而谈崩。两年前,美团兼并饿了么的投资方大众点评后,二人又见过数次,商讨成立新公司的可能性,张旭豪说,“如果是我们来主导这家公司,我们并不是很排斥的。但如果是对方来主导,我们是比较排斥的。”

“未来会不会被阿里给收了呀?”我问张旭豪。 

他笑了几声,说:“我觉得是这样,任何公司都有可能被收了。没跟阿里合作的不是也被人收了吗?我觉得这个问题根本没有意义。”他又补充说:“我觉得做得不好,连收的人都没有。很多时候就是还是那句话,自强则外强嘛。” 

2015年,张旭豪表示,饿了么将在2018年IPO;2016年,张旭豪说,上市计划不变。我问他IPO的事情。他说:“IPO可能还是有很强的不确定性”,“但最后你上不上市,是不是2018年上市,还要看市场的这个情况,这是这样,但是不代表我们不往这个方向去努力”。 

他还说,现在还不到赚取利润的时候,“商户挣到钱了以后我们再挣”。 

还是在一年前,张旭豪跟阿里巴巴集团执行副主席蔡崇信谈融资。过程艰难。 

“对于要投那么大一笔钱,阿里内部可能也有不同的声音,并且外部可能也有很多的阻力。觉得投进来以后,就可能是一场核战争或者是一场什么战争,这个融资其实也都有很强的不确定性。”张旭豪回忆。 

张颖负责打游击帮忙。某天晚上,张旭豪和张颖在香港夜排档二楼吃宵夜,端详起吃饭用的碗。那碗里写了一个“赢”字。张颖说,这个碗不错,我们应该买一打回去。张旭豪说,他今天就想要。但买卖没做成,餐馆老板不卖。 

后来,张旭豪通过别的渠道弄到了碗。他自己留一个,送张颖一个。 

跟阿里谈完融资后,他还送给蔡崇信一个,说,如果我们这场仗打赢了,就把这个碗砸掉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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